第2章：病态的描摹（暗恋觉醒·病态行为）

　　课间操冗长的音乐终于结束，教学楼瞬间被汹涌的活力注入。脚步声、嬉笑声、桌椅挪动的刺耳噪音汇成洪流。高二（七）班教室里一片喧腾。
　　唐糖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，像喧嚣潮水中的礁石。他没涌向门口，只是微微侧头，目光穿透不太干净的玻璃窗，投向下方拥挤流动的操场。攒动的人头如同显微镜下躁动的微生物。
　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一支细长HB铅笔，指尖冰凉。桌子里，厚厚的素描本静静躺着，封面硬卡纸被得发亮。他不需要看，也能勾勒出每一页——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。笔触从生涩到流畅精准，带着近乎贪婪的细致。
　　铅笔转动的频率，随着教室后门传来的熟悉脚步声而加快。轻快、跳跃，像敲打石板的雨滴，由远及近。
　　安琦墨回来了。
　　她像裹挟花香的暖风，带着操场阳光青草的气息卷入教室。习惯性走向斜前方靠过道的位置。几个女生立刻围上去，叽叽喳喳。
　　安琦墨笑着回应，声音清脆如玻璃珠落玉盘。她放下水杯，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。
　　唐糖的呼吸放得极轻。他微微低头，视线聚焦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，复杂的立体几何图形扭曲变形。然而，全部感官却像雷达，锁定斜前方那个充满活力的身影。翻书页的沙沙声，拧开粉色保温杯盖的“咔哒”声，偶尔因朋友话语发出的短促轻笑……每一次声响，都像投入死水心湖的石子，激起汹涌无声的涟漪。
　　就在这专注到凝固的时刻，安琦墨侧身向旁边女生借橡皮擦。手臂动作稍大，手肘带了一下桌角堆着的书本。最上面那本薄薄的英语练习册滑落，“啪嗒”掉在过道地板上。
　　“哎呀！”安琦墨下意识弯腰去捡。
　　唐糖的目光被无形线牵引，瞬间追去。他看到弯下的腰身，校服领口滑向一侧，露出一小段白皙纤细的后颈。窗外上午的阳光斜斜打在那片细腻皮肤上，如同温润玉石，甚至能看到几缕柔软细小、近乎透明的茸毛，泛着柔和金色光晕。
　　时间仿佛慢放。
　　唐糖的心脏猛地一缩，随即开始前所未有的、沉重狂乱的搏动，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一股陌生的滚烫热流从脊椎底急速窜升，席卷西肢百骸。握着铅笔的手指骤然收紧，指关节泛出青白，笔杆深硌进掌心，带来尖锐刺痛。
　　“啪！”铅笔芯在他紧攥的拳心里脆生生折断。
　　断掉的黑色铅芯碎屑，无声洒落摊开的练习册上，像凌乱肮脏的雪。
　　安琦墨己捡起练习册放回原位，毫无察觉地继续说笑。那截后颈重新隐没在校服领口下。
　　他慢慢松开僵硬的手指。断裂的半截铅笔滚落桌面，划出灰黑轨迹。掌心残留着凹痕和被断茬刺破的细微刺痛。他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铅屑，指尖微颤沾上黑灰，鬼使神差地移向桌子里素描本的硬质封面。冰凉的触感传来。他需要画下来。立刻。必须。把那片阳光下的后颈，玉色的光泽，金色的茸毛…固定在他的世界里。胸腔里的心跳依旧狂野撞击，沉重宣告着无法逆转的陷落。
　　从此，他的病态有了具体的轮廓。他开始在安琦墨的课桌角落，偷偷放上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裹的柠檬糖，酸涩的气味是他隐秘的标记。素描本里的线条越发扭曲而炽热，捕捉她每一根发丝的飘动，每一次无意识的抿唇。他像幽灵般游荡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，贪婪地收集她散落在空气中的声音碎片，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笑声，也足以让他在黑暗中反复咀嚼，首到舌尖尝到血腥的铁锈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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